神仙打架（番外十二）
殊途。
或许是陵光的眼泪让公孙钤明白“有花堪折直须折”，他跟解了封印似的，夜夜笙歌。
监兵本来指望小齐会问些奇怪的问题，他好就势引导，哪想到孟章给了小齐一副耳塞子，小齐天天照样睡得香甜。监兵恨的牙疼，最后还是把莫澜送给他的药膏全给了公孙钤，毕竟放坏了可惜。
凤曦有自己的清净小院，远离喧嚣，没有烦恼。
莫澜就惨了，不知道孟章是记哪个仇，反正没给他耳塞子，弄得他天天晚上还得施法弄个屏障，让自己睡个好觉。
府中的人多了，顿时热闹了许多。仆人虽不必时时伺候，但美人赏心悦目，还是愿意往眼前凑的。监兵不耐烦成日有人烦他，谢绝了福管家要求拨一个小厮专门照顾的建议，只说他有小齐就好。
气的莫澜翻他好大一个白眼，最后告诉福管家，等他们出去打扫房间、清洗衣物即可。
小齐虽然是个小老虎，却更像是吃糖长大的小老虎，恰对了孟章的脾气，两人很是投缘。有小齐在，孟章开怀了很多，只是小齐还是解不了孟章的苦。
凤曦让阿黎查仲堃仪的功德，阿黎告诉他，还是什么也看不见。
凤曦心说不妙，叮嘱莫澜，让他查探堃仪最近都做了些什么。
莫澜查了七日，才得出些眉目:仲堃仪把当初被小都卫纵马伤腿的那个读书人悄悄接进了城，等他伤好后，两千两银子都交给了他，那读书人改名换姓，开始在青楼、赌场接触达官贵人。
“仲堃仪想做什么？两千两银子就想掀翻什么人么？”凤曦觉得有些头疼。
“那书生也不是死读书的，他善赌，每每赢钱时，都是一副官家公子打扮，散财时，一副商贾装扮，至今未引起人怀疑。”莫澜迟疑片刻，轻声续道，“况且，也不只那两千两。”
“那些礼物？”
“是，如今仲堃仪颇得皇帝青眼，有很多人前往送礼，这些东西，仲堃仪都收了。”
“那皇帝到底用他，想对付谁？”凤曦的这个问题，可惜，没人知道。蕴世镜里只能看到仲堃仪了，看不到谁跟他接触，也听不到声音了。
那位到底不愿意四灵插手太多仲堃仪的事。
仲堃仪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衣而卧了。每次醒来时，都是睡在当初孟章的床上。他闻着自己一身的酒气，皱眉，暗想，“污了他的气味了！”又想，“罢了，如今我一身銅臭，只怕他已不愿意见我了。”
握着胸口的玉坠，翻身又睡着了。
仲堃仪知道，效忠皇帝，不仅仅是要做皇帝手里的一把刀，很可能有一天要替皇帝背个黑锅，做个断头鬼来安抚那些早晚要被斩草除根的大族。
可他想，与虎谋皮。
初来京城时，他想的左不过是出人头地，可那个少年，像是春日里第一株小草，又像冬日里最后的雪松，稚嫩又沧桑，他看了一眼，便回不去了。
他当时已是二十五岁，却无功名傍身，那少年才不过十六，却是世家大族宠爱的小公子，才气横溢，华彩昭然。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之前虚度光阴，他第一次恨自己一文不名。
他是骄傲的，他不能被孟章看不起，幸好老天怜他，公孙兄交友只看缘分，不问贵贱。他有机会，一次次看到他。
老天待他不薄，这一次他不仅考得了功名，还幸运的留在了京城。他抓紧一切机会，甚至不惜借着公孙家族的威名，在京中赚取名望。
他白衣出身，知道即便是进了哪派也不过是给人当喽啰，他想与孟章一起并肩看风景，便绝不允许自己被人诟病。
只是这样的他，尽然让皇帝挑中了——老天待他的好，如今他才知道价格——皇帝升了他做大理寺少卿，让他试探公孙与朝中何人亲近，可愿只效忠皇室，或者说，只效忠皇帝。
他第一次明确知道自己最终要的是什么，可是皇帝却让他，卑贱的离他的心愿，隔着一条污秽的河。
那些话仲堃仪说出来都觉得恶心，可他不得不说，他不得不草率的试探公孙，像一个花了妆的老鸨，试探恩客的心意。
公孙心善，未曾戳穿他。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，即便他厚着脸皮登门拜访，也能看出兄弟俩的客气疏离。
可他无力反抗，宅子、仆人都是他二百两“买”下来的，他清楚京中价格，这宅子又不闹鬼，凭什么平白便宜他？！谁知道里面都是谁的人？
看到凤曦时，仲堃仪心中微微恍惚，他们太像一类人了，自己被衬托的，有些寒酸。
后来再看到陵光、莫澜，仲堃仪简直想苦笑了，连药童都比他体面。
医书孤本一事，是他擅做主张。皇帝没下令他就暗算了小都卫，皇帝虽然没追究他，但也没太信他只是出于年轻人的薄面皮临时起意害得小都卫。那个伤腿的书生，是他布的一步暗棋，皇帝真查下去，也不过是他正义感爆棚的幼稚举动。
他没跟任何人提起，直到局势已成，才推太医院入局，让凤曦解局。
最终皆大欢喜，可惜仲堃仪却笑不出来，那些古籍孤本，并没有能治愈孟章的办法。
可能是这事露出了他一分真意，公孙带着孟章主动来拜访他，后来更是借宿。
只是幸福那样短，他的梦刚开始甜，皇帝下诏，升他做户部侍郎。
不愧是千年大族的敏感，世家子弟的警醒，兄弟二人立刻搬了回去——皇帝的试探刚刚露头，兄弟二人就做出表示，绝不会参与你朝政治。
“ 我这个户部侍郎是捡的，皇上也不必到公孙面前卖好，从此以后，我就是皇上的一把刀。”仲堃仪半夜惊醒，喃喃说道。
半梦半醒间，仲堃仪回忆着那些日子同屋而睡的温馨，想起一次孟章的梦话里，一声声的唤着“仲卿”，仲堃仪答应了一声还不够，最后走下床来，抱住他，哄着他，听他喃喃，“仲卿，你不可做错事”，仲堃仪私心没放手，抱着他同塌躺下，天亮才逃回自己床上去。
迷糊间，仲堃仪抱着被子，又沉沉的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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