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仙打架（番外八）
秋高气爽，久静思动。
凤曦醒来时，天都快黑了。晃了晃头，脑袋还是有些晕的，真不知莫澜到底备的什么酒，后劲儿这么大！
凤曦一步一挪的出去找茶喝——公孙实在君子，当初建府时就一个丫鬟都没有，陵光来了之后就更不可能招了，可怜凤曦作为府上唯一的女宾，啥都亲力亲为，如今宿醉难当，还得出去自己找茶喝！
来到前厅，见老管家已经备好了醒酒茶在等她，宽慰不已，谢过管家，一口饮下，顺口问起莫澜去处。
老管家素来有趣，见神医问起，笑着说道，“莫公子说今日无事，他出去玩去了。”
凤曦气的揉着头直哼哼，“把我灌醉了，他就放假了”，人前人后，凤曦都要把“强逼莫澜为药童”的形象贯彻到底。
老管家笑笑，“天色不早了，凤神医一天未进食，可愿进些清粥小菜？”
“多谢福管家”，凤曦笑的乖巧。
莫澜药童的由来已成为京中新的谈资，他在街上转了一天，凭他的性格和善财童子的架势，着实认识了不少人。晚上回来的时候，还抱回来两坛广乐楼的佳酿，一坛送给陵光，一坛搬回自己屋了。
仲堃仪这几天思来想去，并没有冒然向皇帝提起借孤本一事。这事太小，不值得他冒险，只是事关孟章，仲堃仪又有些心焦。
求皇上、求娘娘，都不是上策，太医院如果不想配合，那道旨意就是个摆设。
此时刻意结交太医院又不是良策，毕竟凤曦一出手就让孟章好转，着实让太医院打脸不轻，之前给孟章问诊的那几位太医如今见到仲堃仪就是“哼”的一声，理都不理。难为仲堃仪，平白被凤曦牵连，还得以礼相待。
思来想去，得创造个机会，让凤曦有机会进入太医院，还得是太医院求着凤曦才是上策。
仲堃仪读书时闲来就往古董铺子里晃，知道一个妙方，只需一点点药粉，四个时辰后，就可让人浑身痛痒难当，非鲫鱼骨汤不可解。仲堃仪当年一直有心想试，可惜不得机会，如今正好拿来一用，只是这妙方，用在何人身上才好？
两日后，大殿上因为主考官一事，几派争论不休，其中尤以国舅一派强硬，丞相一派和清流一派虽也有分歧，但共同对抗国舅还是心有灵犀的。皇帝被吵的不胜其烦，点名堂下偷偷观战的仲堃仪，问他看法，仲堃仪暗示今年轮到哪派是哪派，当然，一切听凭皇上做主，皇上若是心中已有人选，不如写下，届时发布。
皇帝当时就笑了，没说同意，只说散朝，但皇帝的笑脸，却真的是令满朝文武察觉到了不同的危机。
在几派看来，仲堃仪的建议，简直嗖到家了。刚刚下朝，就有几个小官替主子趟道过来挑衅，三言两语被仲堃仪赶回去了，又有几人过来，仲堃仪也给送回去了，直到国舅之子小都卫亲自下场，仲堃仪才不得不捏着鼻子低声下气，临走，那药粉就送他了。
晚上药性发作，小都卫痛痒难当，国舅急急派人去宫中报信请了太医来。太医诊脉不得头绪，明明身体无恙，怎会难受至此？遂问起可去过什么地方，碰过什么新奇物事，偏偏小都卫前几日去过青楼，这话委实说不得，太医问起来，只好咬紧牙说什么也没碰。国舅知道自己这儿子什么德行，只能大声呵斥太医快些医治，耽误了病情惟太医是问。
太医心中发苦，知道这等贵戚他无处讲理，寻不到病因，只好先缓解症状。于是建议国舅命下人用拂尘轮流抚扫小都卫，他且先调出几副汤药，供小都卫烫浴，缓解痛痒。
如此折腾了大半夜，小都卫命下人抽的狠些，再狠些，下人们吓得手都哆嗦了，最后还是小都卫夫人带着房里的丫鬟们抽的。终于熬到太医的汤药好了，小都卫急急跳进去，身上的伤口被热汤一激，又疼的险些跳出来。
换了几遍汤药，临到天亮，国舅府才睡下。早有下人跑去给小都卫告了假，国舅也折腾的脚底发虚，黑着眼圈上了朝。
皇帝早知国舅府昨夜来宫中请太医，下了朝还特意关心一句。皇后也心疼自己这个外甥，特意叮嘱太医院好生治疗。
哪知国舅下朝还没等回府，半路就有下人来报信，说小都卫又痒上了，吓得国舅匆忙回府。
如此反复，不过三天，太医院的几位国手都轮了一遍也没诊出病因，更别提治愈了，唯一可庆幸的是，绝无性命之忧，已经有太医猜测会不会是巫蛊之类令人致幻的东西了。
小都卫如今用拂尘抽打已是不解痒，非得用竹篾才好受些了。
既是不致命，皇帝也不甚心急，只嘱咐太医院早些治好小都卫。皇后却是心疼了，特意问太医院，可还有什么方法，只要不伤性命，尽可一试。
小都卫受药的第五天，仲堃仪下朝时，听得有人相唤，回头发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医院院判，于是远远的拱手相侯。院判大人与仲堃仪并肩行了一程，拉拉杂杂说了些秋后养生之道，终于谈到小都卫的病症，院判问，“凤曦姑娘游历四海，对这等病症可知一二？”
仲堃仪知他心意，“仲谋可以代为相问，不过凤曦姑娘到底是女子，就算真的能治，小都卫病在表里，凤曦姑娘未免不便。”
院判听仲堃仪松口，松了口气，直说“凤姑娘若肯相助，太医院怎会让凤姑娘为难。”
仲堃仪答应相助，院判喜不自胜，告辞了。
仲堃仪转身去了公孙府。
仲堃仪是晚膳过后离开的公孙府，天擦黑时才回到自己府上。
“我们到底是太心急了，小瞧了仲堃仪”，凤曦看着烛火，幽幽说道。
公孙钤为陵光递茶，“仲兄向来敢搏。”
陵光看着脸还红扑扑的孟章，“仲堃仪愿意为了孟章君行此险招，有心了。”
莫澜给凤曦和心思飞远了的孟章各端了茶，“此招虽险，却是最有效的。凤曦神君，你如今真的可以查找太医院的孤本了。”
“我查孤本有什么用啊？”凤曦深恼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。
“仲兄借此事，还拖住了国舅”，公孙钤缓缓拨着茶，“国舅是外戚中至关重要的人物，此时拖住了国舅，外戚举荐的主考官人选便失了先机。”
“咱们只想着把仲堃仪尽可能全须全尾的带回来，如今，怕是要费些事了。”凤曦很是无奈。
孟章端着茶，脸色红扑扑，看着门外，笑的有些甜。
一日后，凤曦在后宫给娘娘看完诊，“巧遇”太医院院首，受院首相邀，凤曦带着莫澜，去太医院看过小都卫的问诊记录，表示实在没见过这等病症，建议太医院查找古籍，或许有记载。
院首表示，“虽有古书，但很多文字如今都识不得，不是老朽们不尽力，实在是查找无门。”
凤曦表示，“巧了，我这药童，虽于医术上无甚造诣，但却是个字痴。我随师父也些许学过几个古字，或许可找出一二。”
院首见凤曦不推辞，喜不自胜，况且他也是个医痴，愿一同查找。
凤曦说，“再寻几位药童吧，我这药童，但凡让他做事，必然要找人伺候。”
院首人老成精，知道凤曦并不打算藏私，乐得老脸笑成了一朵花，忙把所有得闲的太医、药童都安排进来了。
凤曦看到那些人，挑挑眉，没说话。
于是有药童站在梯子上，一本本的把古籍、孤本递下来，交给莫澜；有药童把润喉的茶递给莫澜，莫澜泯了一口，开始读那些古籍，遇到不通的地方，就与凤曦并几位老太医斟酌；旁边众位太医，奋笔疾书，把莫澜念过的，全部记下。
如此，一天时间，很快过去了。太医院意犹未尽，有被临时召走的太医心里百般不愿，生怕错过了再听不到。
莫澜到后来嗓子都倒了，院首心里过不去，提出请凤曦二位吃饭，聊表心意。太医院一众太医表示怎能院首请，太医院上下受益匪浅，愿请凤神医和莫公子一起，还请院首不要相争，希望凤神医和莫公子赏脸。
早有太医遣了药童去广乐楼定了席面，凤曦推辞不得，和着莫澜，一起赴宴。
可怜莫澜有酒喝不得，凤曦前些时候刚醉过一场，也怕了。幸好太医不像他人，不喝酒绝不硬劝，一众太医也不过上了两壶酒，其余都是喝茶。整个广乐楼，属这一席，最斯文。
酒足饭饱，凤曦提点今夜去国舅府轮值的太医，盐水与白醋轮流浸泡，可以缓解小都卫的痛痒。那太医高兴的不得了，总算有办法熬过今夜，忙忙谢过凤曦，颠儿颠儿的往国舅府去了。
众人散席，各回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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